文/鄭光利、馬鴻文 臺灣大學環工所
面對氣候變遷、資能源耗竭等人類社會存亡絕續的嚴峻挑戰,許多國家與國際社會警覺,以傳統的環境科技處理環境問題已不足以應付,治本之道乃在於產業結構、經濟系統與生活型態等面向,全方位的從不永續的現況,逐步邁向永續發展。1987年,聯合國世界環境與發展委員會,將永續發展定義為:「能滿足當代需求,同時不損及後代子孫滿足其本身需求的發展」。其內涵包含公平性、永續性及共同性三個原則,綜合考量社會、經濟與環境層面。從各個層面整體協調的邁向永續之社會經濟系統的過程,便稱之為永續轉型。而其中的關鍵為如何調整生產與消費系統,從完整生命週期設計及選擇產品,導引資能源的使用逼近循環型社會,並強化自然資本,提升涵容能力。
歷次科技革命明顯提升了物質和能源效率,聯合帶動了經濟和人口成長,礦產、化石燃料的開採使用量節節攀升。以永續歐洲研究機構(Sustainable Europe Research Institute)彙整全球自1980至2011年GDP、資源開採量、人口及原料密集度的資料為例,在這30年間,世界GDP增長約1.25倍,同期間全球人口成長超過50%,資源開採量增加約79% (SERI,2014)。長期趨勢看來,經濟發展尚難以達到與資源開採量絕對脫鉤的理想;科技發展雖然使得原料密集度降低,但資源開採與消耗量並沒有因此而減少,環境影響亦未顯著減輕。
生活型態的變化與永續轉型的關係也極為密切。以都市化的趨勢為例,聯合國估計2014年全球有54%人口居住在都市,預測2050年都市人口將增加至64億人,占全球總人口約66%,其中以開發中國家占比最高,尤其是亞洲和非洲地區(UN,2014)。都市擁有經濟與文化密集的特性,並且能提供較完善的公共設施與服務,因而吸引大量人口湧入,以尋求較佳生活品質。在此同時,都市所面臨的環境問題,包括廢棄物、環境污染,以及能源與水資源的短缺等問題亦日益嚴重。依據國際能源總署統計,目前都市的能源耗用量達全球總量的60%~80%,因此經濟合作發展組織(OECD)亦指出,都市化是未來溫室氣體排放量增長的主要驅力。此外,食物供給的限制、公共衛生以及安全飲用水的取得,都是開發中國家的大型都市迫切的危機(Worldwatch,2007)。
就涵容能力而言,一龐大的研究團隊在Nature期刊發表,基於地球系統運行程度(Earth System Process)觀點,應用韌度(Resilience)理論和多方研究,鑑別出九大地球限度,包括氣候變遷、生物多樣性、氮循環和磷循環、平流層臭氧濃度、海洋酸化、全球淡水耗用、土地利用變遷、空氣污染、化學物質污染等。目前已有多項類別超出限度值,包含氣候變遷、生物多樣性和氮循環。其它項目如磷循環、海洋酸化、全球淡水耗用和土地利用變遷等,也逼近可承受邊界。現今環境、經濟和社會等面向,若繼續依照現有模式發展,地球的環境資源和涵容能力將難以支撐人類社會的運作。因此必須改變現狀,轉向永續的發展模式。
各國雖知永續發展的重要,但在轉型過程中卻遇到諸多障礙。這些障礙主要是來自環境保護、經濟發展與社會正義之間的衝突。尤其當經濟發展與環境保護兩者相衝突時,常常會將經濟發展列為優先,容易忽略環境的重要性。永續轉型有賴於公私部門跨部會、跨產業的整合與協調,避免針對單一面向的策略彼此扞格,因此其策略規劃與設計管理,具相當的難度。
2011年聯合國環境規劃署發表之綠色經濟報告,採用T21全球模型評估推動綠色經濟對經濟、社會、環境發展的影響。T21為以系統動態學,存量、流量及回饋等元素為基礎所建立之模型。T21納入自然資本為重要之影響變數。自然資本既是經濟成長之驅動力,亦為其限制因子。長遠來看,自然資源(如魚類、林地和化石燃料)的減少對GDP將產生負面影響。透過加重各部門的綠色投資,在短中期經濟成長速率稍慢,但長期而言,透過降低CO2排放、減少對化石燃料的依賴,更能有效且永續地利用自然資源,使環境展現更強的適應力,使經濟成長更為永續(UNEP,2011)。依據未來情境模擬可得結論,必須以環境永續為基礎建構經濟行為模式,經濟才得以永續;經濟永續才有辦法達到全體人類社會的永續發展。
國際上的推動策略,以UNEP於2008年開始推動綠色經濟倡議(Green Economy Initiative)為首,2009年倡議各國推動綠色新政(Green New Deal),2011年更提出綠色經濟報告建議將全球GDP 2%分配至各部門進行綠色投資,以同時達到經濟復甦與環境衝擊脫鉤之目的。而綠色新政已促進各國(如美國、英國、歐盟和韓國等)在各項施政措施下導入綠色成長的思維(如綠色採購等制度)。國際間關於永續轉型的策略多為由上而下的方式,若能配合由下而上的作為,如推動永續都市與循環經濟,可使轉型策略發揮更大的效用。
永續轉型是個相當宏觀的願景,必須要有更多支援決策的資訊協助規劃。其中整合評估工具的開發扮演重要的角色。這些評估工具整合開放經濟體之特性、技術動態、能資源代謝以及多重環境影響,例如臺灣整合性環境評估模型(Integrated Environmental Assessment Model for Public Policy in Taiwan),用以評估政策情境的永續性(Chao et al., 2013)。綜言之,基本資訊與評估工具值得繼續建立,而政策的調和與整合、跨部會及公私部門的夥伴關係等治理課題,更需開創新局以營造實踐機制。此上種種雖困難重重,卻是必經之路。
參考文獻
- SERI (Sustainable Europe Research Institute), Trends in global resource extraction, GDP and material intensity 1980-2011, 2014.
- UN, World Urbanization Prospects, 2014.
- Worldwatch, State of the World 2007: Our Urban Future, W.W. Norton & Company, 2007.
- UN, Trends in sustainable development towards sustainable consumption and production, 2010.
- Rockström, J.; Steffen, W.; Noone, K.; Persson, A.; Chapin, F. S.; Lambin, E. F.; Lenton, T. M.; Scheffer, M.; Folke, C.; Schellnhuber, H. J.; et al. A safe operating space for humanity. Nature, 2009, 461, 472−475.
- UNEP, Towards a Green Economy: Pathways to Sustainable Development and Poverty Eradication, 2011.
- Chao , C. W., Heijungs, R., and Ma, H. W., Development and Application of Dynamic Hybrid Multi-Region Inventory Analysis for Macro-level Environmental Policy Analysis: A Case Study on Climate Policy in Taiwan, Environmental Science & Technology. 2013, 47, 2512−2519.